AI越流行,广告人越应该当网红
文 | 刀客doc
01
过去两周,小米和雷军就已经在舆论上连续“翻车”,据说雷军个人的抖音账号在30天内掉粉超30万。
企业家的IP魔法开始失灵了。
我是一直不主张企业家做IP的,甚至我曾写过一篇文章《企业家IP破产于2025》来表达我的担忧。
不过我并不反对 IP 本身,只是我认为,最应该做 IP 的,不是企业家,而是广告人。
我写过两篇文章,一篇是《大厂品牌部大撤退》,一篇是《广告业现状》。文章发不后,后台加我的广告圈朋友越来越多。原本以为大家会聊趋势、聊平台,结果问得最多的,却是各自的职场困境。
目前是一个行业调整期。很多人开始尝试做freelancer,觉得更有掌控感,不用再卷,也不用在公司里耗着。如果能自洽,我觉得挺好,这本身就是一种成功。
但来找我聊天的大多不是这种状态的人。他们大都困惑、摇摆不定,对现在不甘心,对未来充满焦虑。
对这样的广告人朋友,我通常会说:freelancer可以是一个阶段,但别把它当成终点。
如果条件允许,尝试自己做一个IP,去打造一个能被别人记住的名字。
因为freelancer本质上仍然是打工。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去挂靠。
客户找你,可能是因为你够专业,也可能是因为你配合度高、价格合适、方便沟通。
但这些理由,不足以穿越周期。
真正能穿越周期的是信任和影响力的积累。
当你的名字有了辨识度,有了自己的一套方法论、观察视角或者作品风格时,客户才会因为“你是谁”而来。
这时候,你才真正从“一个人接项目”,变成“一个小小的体系”。这是从接单者到创造者的转变。
不是所有人都非得这样做,但对那些对未来还有不甘、还有追求的人来说,这是可以尝试去走的路。
当然,过程不会轻松。也许你要一个人写方案、谈合同、熬夜出图、自己做账报税。
但你会慢慢意识到,这些琐碎,和“我是谁”有关。
而不是像以前那样,只是“我在为谁干活”。
02
前段时间,我和创意公司HOK 的老板奥拓聊天。他说了一句让我印象很深的话:“我要做广告人的广告人。”
他的判断是,行业正在经历一轮巨变,传统的4A厂牌正在淡出,人或者说IP正在成为行业的中心。
因为他发现越来越多广告客户,在找合作时,不再只盯着公司背景和厂牌,而是在找人。
我当时听完,还没完全get到。直到最近,重读叶茂中的一些文字,我才真正意识到——在中国广告行业,这条路,其实早就有人走通过。
或许是因为逝者让文字获得了另一种重量,也可能是因为行业正在动荡,而我们每一个从业者都非常焦虑。
再看叶老师的一些话,我自己总能听到一种回声,还是很有感触的。
我贴一段原话给大家看。这段采访来自一本杂志叫《现代营销》,时间已不可考:
记者:您认为广告公司在竞争中胜出的关键是什么?
叶茂中:
做广告,也是一种方式的传播。我在1989年拍了第一个广告片,到1993年的时候,我明白了一个道理,那就是——你不能去找客户,因为不知道客户究竟在哪里,而应该让客户来找你。从那时开始,我就有意识地进行自我推广,致力于“写成名”。
我的想法是,“乞丐不要和龙王比宝”,要找到自身的优势。我的公司论规模、论名气都比不上那些大公司,但是,我可以比人。我富有激情,而有激情才能产生好的创意。我就用我个人的传播来带动整个公司的发展。事实证明,这条路是走成功了。很多客户都是慕名前来,有一部分甚至是对我闻名已久,带着感情来与我合作。传播做到位,让客户知道我在哪里、主动找我合作,这让我的公司超越了一般的竞争。
今天的广告行业,和三十年前完全不同。
但这句话依然成立,甚至比以前更极端。
也许没有团队、没有预算、没有背景,但广告人职业属性决定,他有方法、有判断、有表达,就能构建出属于你的小系统。
这个系统未必大,但它能自洽,能传播,能让客户因为“你是谁”而来,而不是因为你刚好在空。
叶茂中不是算法时代的产品,但他其实早就做到了“人即IP”。很多我们今天努力琢磨的新概念,他三十年前已经践行——而且用最朴素的方式,穿越了周期。
这也是我想说的:在一个连组织都变得脆弱的时代,成为一个有IP的人,是一种最低限度的自保。
03
有没有想过,为什么广告从业者叫广告人?
语言从来不是中性的。
一个行业的从业者,如何称呼自己,或者如何被别人称呼,往往透露出这个行业的一种运行逻辑。
咬文嚼字一下吧。
“XX师”通常意味着一整套知识体系和认证门槛。老师、律师、会计师、分析师、工程师……这些职业的信任感,不是来自个人魅力,而是来自背后的制度支撑。它们的资格需要考试、需要牌照,讲的是流程、是准入、是职业伦理。
“师”这个字自带秩序感,它告诉你:这里有标准,有评判,有底线。
再看“员”字,公务员、程序员、研究员,它不是强调能力,而是强调归属。它提醒你,你属于一个系统,是其中的执行者。你要履行岗位职责,要服从分工,稳定、合规、可靠。
还有“家”这个字,作家、画家、科学家——听起来光鲜,也显得个体性更强。但它其实有更高的门槛。你必须被某个圈层承认,被某种舆论或成果体系认证,才能被叫作“家”。
它背后仍然是制度属性,只是更隐性、更软性。
这些称谓的共同点,是试图把信任嵌入某种框架中。哪怕你是一个人单干,别人信任的也不是你本身,而是你背后那套“可以查、可以量化、可以追责”的体系。
平台即信用,规则即安全感。
但广告行业,从来不是这样。
“广告人”这个词,是“Adman”的直译,却也恰如其分。这个称谓没有“师”的认证、没有“员”的归属、也没有“家”的权威。
“人”字称谓,往往出现在那些以创作、表达、内容为主的领域:音乐人、电影人、主持人、媒体人。它强调的是个性的表达,核心资产是人,不是体系、不是平台。
更有意思的是,广告、音乐等行业的人所做的产出,往往不说“产品”、不是项目,更愿意说“作品”。
这是一种微妙但重要的区别。
在一个高度商业化的行业里,广告人仍然保留着“作品意识”——作品,是表达的自留地,也是广告人最后的体面。
它让这个行业不是只关于投放、预算和数据,而还有一点人味、审美和信念。哪怕这些东西被一次次打磨、删减、妥协,但当一个广告人说起“那个作品”,他眼里的光是真实的。
所以说,“广告人”三个字,不仅仅指向一份职业,更是一种姿态:
在商业世界里保留一点表达的野心,里争取一点不被标准化的空间。
04
不过,广告人始终要面对预算、KPI和执行rundown,要在创意与商业之间来回折返。
那么,这种“诗意”如何落地?
其中有一答案常常就是:把名字变成厂牌,把个人气质注入公司品牌。
广告行业的历史,其实也是一部“人名史”。如果打开一份20世纪的广告公司年鉴,很快就会发现:门牌上写的,不是抽象的英文缩写,而是一串串具体的人名,以下是我的一份不完全统计:
广告人从一开始就习惯把自己的名字挂在门口。这无关情怀,是一种商业策略。
这是一个没有专利、没有厂房的行业,唯一能拿得出手的资产,就是判断力与信任。而这两样东西,恰好是名字能承载的。
在20世纪初的美国广告圈,广告公司多采用合伙人制,创始人不仅是业务负责人,还对客户、对合同、对公司风险承担法律意义上的无限责任。把名字印在牌匾上,就是一种担保:这单生意,我背书。
客户之所以签约,不是因为看到公司有多少员工、多少办公室,而是因为负责人是奥格威、是伯恩巴克、是李奥贝纳。
他们说的话、过往的战绩、创意的思维,都是客户决策的依据。而这些东西,最后往往浓缩成一个名字。
这种命名方式,远不止广告业独有。
凡是高度依赖经验、判断和人本魅力的行业——律师事务所、会计师事务所、咨询公司、建筑事务所,乃至高定时尚品牌——都有相似的文化惯性:把名字变成品牌,把判断力转化为商业信用。
Skadden、PwC、McKinsey、Foster + Partners、Chanel、Dior……你看到的不是公司,而是一种风格,是一句承诺,是一个人对结果的责任。
05
相比之下,资本密集型、规模驱动型的行业走的是另一条路径。
它们的运作逻辑高度依赖资源调配、规模复制和跨地域扩张,这种模式天然要求流程化和标准化。
它们不需要一个有强烈表达欲的“人”,而需要一个可预期的系统。
于是你看到的,是一系列抽象化、技术化的公司名:IBM、GE、P&G、Google、Meta……这些名字像代号、像协议、像架构组件,本身就是“去人格化”的语言。
这正是它们对“IP”的天然警惕所在。
IP 是关于个体的,关于风格、关于情绪、判断。但风格意味着不可控,判断意味着偏好,情绪意味着不稳定,总之IP是更主观的。
IP,是流动的,是不受控的,它可能突然走红,也可能某天引发争议。这种不确定性,在一些行业眼里,不是资产,而是风险。
现在很多车企老板都爱出来做IP,一开始确实拉近了用户距离,也建立了某种认同。但一旦这些表达脱离了品牌安全轨道,哪怕只是一句“语义模糊”,都会迅速被放大、解构、反噬。
这恰恰是资本、资源密集型企业最害怕的变量。
你很难想象波音、联合利华、宝洁这样的公司把资源和风险压在某一个“人格化的IP”身上,当然马斯克是一个意外和例外。
他把个人IP和企业战略深度绑定,让SpaceX、特斯拉,都像是他性格的延伸。但这种模式的成立,靠的是极致的控制权、极高的技术稀缺性和强势的资本故事。
换句话说,他不是因为做了IP才成功,而是因为他掌握了太多筹码,才能承受得起IP带来的不确定性。
对大部分资源密集型企业来说,只要公司做大,IP也得慢慢退场。他的风格、判断、语气、审美,最后都会被规章制度消化掉,变成品牌手册里的语法规则,变成组织流程的一部分。
回到广告广告行业,它本质上是创意、智慧密集型的服务业,产品不可标准化,判断无法自动化,执行极度依赖个体之间的理解和磨合。
这就决定了,广告这个行当,名字永远比流程更有价值。
06
有人会说,AI正在取代广告人。脚本、文案、图像、视频,越来越多的内容可以通过AI生成,广告人要被替代了。
但我的看法是——越是在AI时代,越应该做IP,当网红。
过去几年,我们习惯把“效率”当作判断一切商业行为的标准。投产比、转化率、点击成本,所有人都在围着ROI打转。
今天有了AI,这种效率被无限放大。
但也正因如此,“人的存在感”正在迅速贬值。
你会发现,市面上越来越多的内容长得像:内容、文案、视频、设计……所有的素材物料都合格,但都没有体温。这些内容能被投放,但不能被记住。
而在这样的环境下,真正稀缺的,反而是判断、风格、表达,这三样东西,短期看不如AI高效,但长期才构成了一个人的势能——这就是我们常说的“辨识度”。
你是谁、你怎么看、你如何说出这句话——这些东西,会在无数个项目和客户反馈中,慢慢变成护城河。
你越是让AI替你决定要说什么、怎么说、给谁看,客户就越无法判断你是谁。
他们可能觉得你还不错,但下次也许会选另一个“还不错的人”。因为你没有留下痕迹。
而相反,一个能持续表达判断、能留下风格痕迹、能在项目中体现个人立场的广告人,反而在一片流水线生产中脱颖而出。
总之,平台会变,组织会变,客户会变,规则也会不断重写。广告人能掌握的,可能只有你是谁,你留下了什么风格。
所以我才说,广告人比任何行业,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做 IP、当网红。
不是为了变现,也不是为了成名,而是为了在下一个调整期来临之前,有一张自己的牌可打。
(来源:钛媒体)